翻越天险——红军将士回忆录中的老山界
发布时间：2020-09-02 浏览量：994 来源：
镜头回放至1934年12月4日，军委第一纵队从兴安华江的塘坊边出发，下午开始翻越老山界。次日黄昏时，到达资源两水的塘洞和源头。红军指战员忍受着湘江鏖战后的极度疲劳和痛苦，牵着骡马，抬着辎重，彻夜行军，征服了大自然的天险老山界。
翻越的艰辛我们今天无法体会。从红军将士的回忆中，从他们满怀豪情注入笔端的文字中，我们仍能读到当年这支红色军队的惊人勇气、顽强意志和革命的乐观主义精神。
老山界的惊和险
老山界是越城岭山脉的中段分支，今兴安、资源两县的分界，南北坡长21公里，东西宽6公里，面积126平方公里。其主峰猫儿山，海拔2141.5米，是“华南第一峰”。中央红军翻越老山界的路途靠近主峰猫儿山，海拔近2000米。
林伟（红九军团司令部文书）：“今天我们换上了在城口买的黑色胶底的鞋子。……12时许，我们来到了山跟前，从这里开始上山。
这座大山，又高又徒，山路弯曲，宽不到三尺......此山上45里、下35里道路的倾斜角度有的达到30度。向山顶上看好像与天空相接。向下都是悬岩绝壁，黑（茫茫）的令人可怕。……下午3点钟，我们大队人马已上到山半，天气骤然变坏，寒风凛冽，下着毛毛雨，大风呼啸，松尖摇动。山的陡状，我有生以来仅见，在家乡著名的武夷山脉绵长八百里也恐怕难以找到……”
袁光（红八军团无线电队政委）：“中午，我们开始向顶峰攀登。面前是高耸入云的峭壁，抬头看去，帽子险些掉下，再向上只能在嶙峋的怪石间择路而攀。……为了保证器材的安全，每个运输员的身后都有一、两个同志当‘保险’。山路崎岖，大家就把器材捆在背上，有的则紧紧搂抱在怀里，犹如母亲照料襁褓一样。有一个同志实在走不动了，就背着器材一点一点往上爬，直到昏过去。”
成仿吾（红色干部团政治教员）：“走了不多远，果然遇到了一段陡岩，差不多垂直地突出面前，形成尺多宽的石梯。很多马匹汇集在岩下的两旁，让出路来给人通过。有几匹马昨夜从岩上跌了下去，断了腿。”
火把排成许多之字形
军委纵队天快黑才到山脚，后面追敌正紧，火把成为红军将士在险陡小道上夜行军的一道奇观。
陆定一（中央军委第二纵队负责宣传工作）：“满天是星光，火把也亮起来了，从山脚向上望，只见火把排成许多之字形，一直到天上与星光连接起来，分不出是火把的火光还是星光。这真是我平生未见的奇观！
大家都知道这座山是怎样的陡了，不由得浑身紧张，前后发起喊来，助一把力，好快些把山上完！‘上去啊！’‘不要掉队啊！’‘不要落后做乌龟啊！’一个人的喊声：‘我们上天了！’大家听了笑得哈哈的。
在‘之字拐’的路上一步步上去。向上看，火把在头顶上一点点排到天空，向下看，简直是绝壁，火把照着人们的脸，就在脚底下。”
蒋耀德(红色干部团卫生队队长）：“天黑了，山中小道实在难行，就点起火把来。从山下向上眺望，真象万家灯火，一直和天上的星光连接起来，又象火龙绕山游动。”
前面走不动后面等得打瞌睡
老山界险道环生。队伍只能以单行行进，加上辎重、伤员多，步履更为艰难。
陈云（中央政治局常委，长征初期任红五军团中央代表）：我在第六连的先头走，简直是走一步停一下。天气又冷，风又大，山又高，山下的泉水流声如万马奔腾。人又疲倦，可是不敢合眼，因为路太狭了，只有一海关尺（注：一英尺）阔的路。有一个看护生在行军时，因为天黑未找到火把，再加上睡眼朦胧的走着，忽然一失足滚入水沟里去了......各人小心翼翼的慢慢的走着。因为走得慢，即使下午预备了火把的人，也已经把三个火把烧光了，以后简直前后看不见火把了，只有稀稀的看见几个马灯的灯光在走动。队伍越走越慢了。走几步，停五分十分钟，既不象走路，也不象休息。
林伟：“夜，像漆黑一般，部队一个跟着一个前行，路小看不清，山上得越高，速度也随之减慢下来，前面的骡马担子后方机关，阻塞着道路，使得大队人马，好久才走几步，又要停下来，队伍挤得紧紧的。……沿途拥挤，骡马嘶叫，路陡泥滑，下面又是深山悬崖。十分疲倦了，只能停立路旁，背靠山坡，稍事合眼片刻，等到后者听见前面蠕动脚步唤声叫走时，盖［忽］然从梦中惊醒，瞪开眼睛跟着前行几步。就这样，每小时走不到二里路缓慢地上山。”
夜宿山顶寒气袭人
山上森林茂密，年平均气温9摄氏度，“瞬间有四季，几步不同天”。红军将士冒着严寒，夜宿山上。
林伟：“约莫到了半夜，我们将要登上山顶，上面传话下来，说前面道路断阻，骡马担子阻塞，风雨黑暗难行，后面部队沿途睡觉，以待天明。
我们昨夜在山背距山顶约五里处，就在山路旁边，打开夹被子围在身上，太疲倦了，不管地下是干是湿，就侧身卧在路背上，竟酣然入睡。我们这样在海拔2700公尺的高山上过了一夜，一直到天明。
天色微明，在人群喧嚷声中才忽然醒来，满身觉到寒气凛冽，浑身打战。”
陆定一：“半夜里，忽然醒来，才觉着寒气凛冽，砭人肌骨，浑身打着颤，把毡子卷得更紧些，把身子蜷曲起来，还是睡不着。……上面和下面，有几堆火没熄；冷醒了的同志们正在围着火堆幽幽地谈话。”
不准拆房子篱笆做火把
翻越路上，尽管红军困难重重，但他们时时记住不侵害百姓利益，特别强调“不准用群众房子的篱笆做火把”。
陆定一：“知道部队今天非夜行军不可，她的房子和篱笆，既然用枯竹编成的，深怕有些人会拆下当火把点。我们问了瑶民，知道前面还有竹林，可做火把，就写了几条标语，用米汤贴在外面醒目处，要我们的部队不准拆房子篱笆做火把，并派人到前面竹林去准备火把。”
成仿吾：“有的人估计非夜行军不可，这山路是不好走的，就盘算着找火把。山沟里有几户人家，有人就想买些篱笆的竹片来用，往常是这样做的。谁知政治部贴了条子，不准动用，因为这里是苗民或瑶民。打听到前面有竹林，有的单位就派了人去准备火把。”
政治部的宣传棚有功劳
宣传队的标语一路抢先出现在路边，鼓动的口号在队伍前后伴随，政工人员想法减少行军疲劳，把坚强的意志传递给每一位将士。
林伟：“在半山上，沿路都有前面部队插立的标语牌，写着‘同志们，已走近半，到山顶已不及廿里，加油啊！’”
陈云：“老山界这个山高得非常使人发急，到了一个山顶，见前面只有一个高峰了，不料上了那个高峰，前面还有一个高峰。这样一个又一个的爬着高山，大家不停喘气和汗流浃背。正在这个时候，忽听见隐隐有留声机的声音……一张片子唱完，又听见一阵歌声……原来是政治部的宣传队正摆着宣传棚，为鼓励行军、提起部队的精神，使之忘却行军之疲劳。在宣传棚旁边的石头上，拿粉笔写着：‘同志们努力啊！还有二十五里就到山顶了。’‘竞赛一下，谁先上山顶？’经过宣传棚的留声机和唱歌，的确我们把上山的疲倦忘掉了……这样走了共有十二个高峰，才到山顶。”
将来立个纪念碑
饥饿、疲劳和伤病的痛苦，都被红军的坚强意志所征服。难以逾越的老山界，被一支笨重的队伍踩在了脚下。
陆定一：“我忽然想起，将来要在这里立个纪念碑，写着某年某月某日，红军北上抗日，路过此处。
下山15里，亦是很倾斜的。我们一口气跑下去，跑得真快。路上有几处景致极好，浓密的树林中间，清泉涌出像银子似的流下山去，清可见底。如果在此筑舍避暑，是再好也没有的了……老山界是我们长征中所过的第一个难走的山……”
老山界，县志上有“惊鸿飞绝”的描述，意为鸟儿也难以飞过。塘洞的瑶族群众得知红军大队人马是从老山界上下来的，莫不感到惊讶。
今日老山界，已是经典的红色旅游区。海拔1860米处，已修建“红军亭”和碑刻，遂了陆定一之心愿。石碑上镌刻着陆定一的题词：“泰山之雄、华山之险、庐山之幽、峨嵋山之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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