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覃士冕

发布时间:2021-03-08 浏览量:854 来源:庾新顺 朱永来
    覃士冕一生仅仅度过67个春秋寒暑,戎马倥偬却52载,历经大小战斗不下百次。他不仅曾失学、失自由,而且要求上学受处分,当了旅长率部打仗差点被枪毙,虽说没有多少传奇故事,可他确确实实是一位文武双全的壮族硬骨头将军。

    失学失自由

    1914年,覃士冕出生在广西东兰县坡毫区那串屯的一个壮族农民家庭。他生不逢时,那时的中国是一个半殖民地半封建社会,外有帝国主义侵略,没有民族独立;内有袁世凯的反动统治,没有民主自由;加之他又出生在偏僻落后的东兰县,而且还是一个贫苦的壮家,能填饱肚子就不错了,读书识字就别想了。

    然而,覃士冕却犟得很,他一到上学年龄,就嚷嚷要读书,嚷得父母心似刀绞。一天,父亲踏着晚霞回到家放下肩头沉甸甸的柴捆,指着远处直抹云端的桥顶山对母亲说:“地理先生十分看好这桥顶山,说它是天桥,这一带要出将相之才。我们三个崽,老大士才忠厚老实,地里山上是把好手,做官怕是做不来;老二士珍刚猛,行武倒合适;老三士冕个子不足奇,秉性不足威,但相貌这么文雅,使枪是不如拿笔的。他闹读书,我看就送他去读,说不定将来能闹出一点名堂哩!”

    于是,父母亲想方设法将覃士冕送入村里的私立小学上学读书。可是,教书的老先生走村串寨办学几十年,从来是教书不教人,教字不教义。覃士冕却又是一个不读死书的人。一次,先生教读“老吾老,以及人之老。幼吾幼,以及人之幼”这段书的时候,爱打破沙锅问到底的覃士冕不举手就站起来发问:“先生,什么叫老吾老?什么叫人之老?什么叫幼吾幼和人之幼?”不知老先生是不耐烦学子的不礼貌发问还是自己就是知其然而不知其所以然,他当即将戒尺一拍,威然说道:“我教你们认得几个字已足,还指望于此出状元乎!问那么多做什么?”覃士冕受了抢白,心想:“哼!你老先生又不是神仙,怎么知道山娃崽不能出状元呢!”隔年,覃士冕竟去隔着几座大山的县城县立完小读了插班。

    山高路远,世道不平。覃士冕到县立完小读书,一去三四个月没回一趟家。父母兄姐正想念他,他却突然回来了。这天不是礼拜六,也不是节假日,谁也没料到他会在点灯的时候回到家,当他一跨入门槛,一家人都愣在饭桌边。他那模样狼狈得吓人:断了带的书包用野藤捆在腰间,衣服破烂得像叫化子,一截树枝挑着满是泥浆的破烂被子,脸上青一块紫一片,鼻下抹着血迹。不问则罢,一问,覃士冕忍不住泪水哗哗直流,扑通一声跪在了父亲面前,泣不成声地说:“阿布(父亲),这书我是读不下去了。先生教的不对我口味,成天死背书,顺背了还要倒背,错一字打一下板,错一句罚跪半天,打个盹绘画红眼圈示众,这些我都能忍。最气人的是学校里有钱有势人家的狗崽太多,学校是他们的天下,财主老父比校长大,他们的狗崽太欺负人,读不得书专斗架,专想法子整我们穷孩子,他们整人的法子又多又恶毒,先生也奈何他们不得。”这时,后门“吱呀”一声响,二哥士珍闪进门来。他在外头搞地下斗争,地主豪绅要捉他,被逼着躲到山里,这天偷着回来拿点吃的,站在后门外已经多时。他说:“阿布,学校是豪绅的,我们穷人读不起,穷人不反抗就活不下去。小弟既然回来啦,书读不成就放牛吧,有个什么事也好给我报个信。”

    就这样,覃士冕失学了。此后,覃士冕每天放养着自家的几头牛,闲时悄悄去看二哥,听二哥讲穷人造反的故事。覃士冕放了几年的牛,也跟着士珍哥听了几年的斗争故事,懂得了不少事情。1925年,韦拔群从广州回到东兰,各区乡有了农民协会,二哥当上了会员。农民协会可厉害啦!这年12月,广西省长蒙仁潜带兵到东兰,拔哥领导农协会员巧设埋伏,把省长及卫队全部缴了械,可惜又让龚寿仪这个反动团长给劫走了。1926年,龚寿仪这个反动家伙率兵镇压东兰农民运动,杀害了农运骨干和群众700多人,造成震惊省内外的“东兰惨案”。

    一天夜里,土冕去找二哥不见,回到家却见全家人哭作一团,老父竟被蒙面人砍死在床上。然而,祸不单行。一家人刚埋下父亲,区民团团丁又逼上了家门。原来,反动派抓不到士冕的二哥,便不顾一切向士冕的家人下毒手,把覃士冕和二嫂抓去,投入县监狱,然后四处张贴布告,要士珍去自首换释其妻和弟弟士冕。

    覃上冕代兄坐牢,并不为自己失去自由而忧心,他只想着如何让二嫂脱出囹圄。监狱看守并不把他这12岁的毛孩子放在心上,覃士冕见二嫂的看守并不阻拦,便对二嫂悄悄说:“二哥不会上坏人的当自投罗网的。时间过了这么久了,一点动静也没有,坏人再审问你时,你答应去找二哥来换人。出监牢后,你想法子逃到西山去,到了西山就不怕坏人。”二嫂不忍心让小叔子一人受折磨,不愿离去。覃士冕年小心却很明亮,他诡秘地一笑说:“你不懂法令,不到16岁的人是不够犯法条件的,不杀头。有人保,可以保出去。没人保,坐够一年牢也就放了。”

    几次商量后,二嫂同意了小叔子的计谋。可是,敌人却耐性“钓鱼”,总不过堂。覃士冕身在狱中,却天天怕二哥为了救他而向敌人自首。怎么办呢?这天看守送饭来,覃士冕扬手将饭盒丢出牢门,接着放声大哭。这招真灵,敌人立即提审覃士冕。覃士冕到了审堂还是放声大哭,边哭边说:“你们这帮坏蛋呀,想抓我二哥抓不到抓我来受罪哇,明天我撞死在牢房里,有人告你们逼死小娃崽,你们的上司饶不了你们的。”他哭腔哭调又要死又骂人,慌得堂官六神无主。土冕哭得更起劲:“二嫂呀!你快去叫二哥来吧,我受不了这份罪啦!你知道二哥在哪,你快去吧!”堂官听他这么一叫,连忙大声喝道:“小杂毛,别哭啦!你说你二嫂知道你二哥在哪,那好的,只要你二嫂叫得你二哥来,我们就放你出去。”当天下午,覃士冕的二嫂就给放出去了。

    此后,覃士冕老实了,不再与看守闹别扭,话也不多讲两句。几个月过去了,他二嫂沓无音讯,二哥更不见影子,看守和堂官发现上了当,又提审他。这回他一不哭二不闹,闷着不吭声。堂官连连催问他:“你讲你二嫂懂得你二哥在哪,只要放她去找就能找来,这么久没个影子,你怎样讲?”他这才逼视着堂官说道:“你问我,我问哪个?你们把我关在牢里,我哪样懂得外边的事?你们为了关我一个小孩子玩耍,说不定早害死了我的二哥二嫂。你们要关就关,何必搞这些名堂。”堂官审不出名堂来,跟他讲东他讲西,跟他讲牛他讲猪,只好关着。就这样整整关了他一年,按照当时条规关满一年不能判罪只得将他释放。

    转眼到了1929年夏,旧桂系、新挂系相继倒台,广西由国民党左派军人俞作拍、李明瑞掌握大权。他俩主张革命,反对蒋介石,并且和中国共产党合作。中共中央派了好多本事大过天的人物到了南宁,广西要大闹一场啦!覃士冕坐了一年牢,外面的事什么也不知道。他一出狱就找到二哥,这时二哥已是农会主任、赤卫队长,他对覃士冕说:“阿弟,广西就要大闹一场,我们东兰县也在大闹,其他区都成立了儿童团,我们坡毫也成立,就由你组织扯起旗号吧!”覃士冕一听高兴得不得了,立马四处联络,拉来了一帮小兄弟,不几天就正式成立了坡毫区儿童团,覃士冕被任命为儿童团长。儿童团随赤卫队活动,设卡放哨,传送情报,还搞军事训练。到了年尾,邓小平、张云逸、韦拔群一起发动了百色起义,成立了中国红军第七军,拔哥当了第三纵队队长,广西各地的农运闹得红红火火。

    有一天,二哥突然问士冕:“你还想不想读书?”

    一听读书,覃士冕可是既高兴又气愤。高兴的是自己无时无刻甚至梦里都在想着读书识字,而且目前自己又当了儿童团长,送信要认字,查路条要认字,革命工作哪样都离不了认字。这个道理,覃士冕在牢里就认清了。气愤的是老师教不好,动辄打人,那些有钱有势的狗崽学生又仗势欺人,一想起来就气愤就害怕。但是,他还是禁不住急冲冲地问道:“上哪读书?”

    “县城。

    “县立完小?”

    “对”

    “不读。那个地方太受气,我不读。”

    士珍莞尔一笑,说:“我把事情讲清楚,读不读由你。革命政权也要改造旧学校,县城的县立完小已改名为东兰县高级革命劳动小学,是共产党领导的,学校招收的学生是各区乡儿童团骨干和革命烈士子弟,学的是革命道理、军事、文化知识……”

    “读!读!读!”覃士冕一听,一蹦老高喊了起来。二哥又笑着说:“急什么!你要想好,不能半路打退堂鼓。告诉你,让你读书是区里定的。”

    “真的?”覃士冕立即严肃起来。

    二哥嗔道:“那还有假的,过两天在区农会集中。”

    区农会真舍得培养后备力量,全区18名学员,每人发了一件粗布唐装,一个红袖章,还给十个银毫。覃士冕和17位伙伴成了县革命劳动小学的第一批学员。

    校园依旧,而气象焕然。墙上贴着红绿标语,课堂上洋溢着欢声笑语,而且大名鼎鼎的拔哥就在这个学校里办公,还亲自担任军事知识课的老师。

    县劳小非常活跃有趣。政治课讲的是学生们心中最想弄清楚的问题:为什么要打倒土豪劣绅?为什么要开展土地革命?为什么要建立苏维埃政权?什么叫军阀?蒋介石是怎么样的一个人?李明瑞为什么不当国民党的大官?有了红军赤卫军为什么还要组织儿童团?教员们真有学问,把学员带到一个又一个新奇而令人神往的世界。文化课把认字和用词连起来,一课一篇作文,全部使用毛笔,又写作文又练写字,还有高小算术课。晚上时间教唱革命歌曲,排演革命戏,学写标语、传单。每周搞两天劳动生产,种的菜全部归学生伙食。最有趣的是军事课,每个学生发一根木棍当枪,每班有两枚木制手榴弹,练队列、射击、投弹、刺杀等要领,还常把学生分成红军和白军进行演习,搜索、侦察、潜伏、抓舌头、攻碉堡、抢山头、对刺等等,比起在儿童团自己组织的军事游戏来大不一样。所有的孩子们来到县劳小才几个月,却像鲜嫩的黄瓜进了催熟缸,突然成熟了许多。

    可是,正学在劲头上,一天夜里,突然传来消息:红军要扩大,赤卫军要扩大,要来学校要人,这期学生不得不提前毕业。

    第二天,红七军第三纵队派了个大个子来招兵,他叫报名参军的同学到操场上集合站队编班。覃士冕年纪小个子矮,踮起脚跟直往队伍中间站。大个子眼灵把他拉出队列来,问道:“你叫什么名字?多大岁了?”

    覃士冕把胸膛一挺:“覃士冕,14岁。”

    大个子说:“你的年纪太小,个子也太矮。参军要行军打仗,不能要你。”

    覃士冕听罢,当场就嚷起来:“人家国民党县民团都不嫌我年纪小个子矮,前年就把我当赤匪抓去坐班房。如今又长了一年多两年了,你们倒嫌我年纪小个子矮。”说得大家轰地一声大笑起来,大个子也禁不住笑了。其实,他早就喜欢上这个人小志气大的山娃崽。可覃士冕还一个劲地在嘟哝道:“我在儿童团时,就说我们儿童团是红军赤卫军的后备军。到劳小来,又说我们是预备队,是接班人。报名参军没按高矮次序,我是头一个报名的,排队了又不认帐。我不干,大家比赛要。你负责招兵,你说比什么就比什么。不比我也不服,我要告到拔哥那里去。”被刷掉的那些人也跟着闹起来。县委书记黄举平来了,在听了事情原委后,他把大个子拉到一边去说了一会儿话。大个子重新站到队列前面后,大声说道:“我们接受县委领导的建议,接受大家的要求;凡报名参军的,同意你们参军。”操场上顿时爆发出了一阵欢呼声。

    编队后,大个子告诉大家,过几天才集中到部队去,这几天大家可以回家与亲人话别。覃士冕生怕这是“调虎离山”之计,他没有回家,天天盯着大个子。

    士珍知道弟弟参了军,见他没有回家,便特地到劳小来送别。有意向他:“这回又失学了,可惜不可惜?”他毫不犹豫地回答说:“要是以后军队里也有学校,我还要读书。”

    几天后,覃士冕高高兴兴而又恋恋不舍地离开了县劳小参了军。

    铁心干革命

    覃士冕高高兴兴参加了红军,想不到到了部队却成了一个不小的包袱,他分到红七军第三纵队后,纵队领导感到不好安排他的位置,研究来研究去,决定把他分配到纵队直属迫击炮连。因为,打起仗来,炮兵总是和敌人隔着一定的距离,只要不挨敌炮轰击,不挨敌人步兵突然袭击或伏击,炮兵就没有危险,只是进入阵地和长途行军很辛苦。但连队给覃土冕找了一份适合他干的工作,在连队当宣传员,战斗的武器主要是嘴巴、装灰浆的大铁桶和笔,写标语用的大笔要自己找嫩的刺竹制作,另配一枝小马枪自卫。

    第二年中秋节后,红七军奉命向河池集结,准备离开右江根据地去攻打柳州、桂林,去广东北江建立根据地,配合中央红军进攻大城市,以求“会师武汉,饮马长江”。

    要远离故土,离开亲人,心里实在不是滋味。在离开河池的第二天,四纵队营长罗明山在半夜里率部逃回了右江。有个连长听见本连一个“小鬼”半夜里低声哭泣喊娘,真是糟糕!覃士冕人小决心大,在离开河池后不久被调到新组编的军部特务连,连长是李天佑。

    一路上,敌人前堵后追,战斗一直没有间歇过,仗打得好苦。部队从桂北打到湘南,又从湘南转回桂北,再从桂北转往粤西北,部队伤亡巨大,近万人的队伍从广西走到广东西北的乐昌、乳源,已不足一半。早在折回广西东北部的桂岭休整时,红七军已将两个师缩编为两个团,李总指挥下到团里当了团长。更不妙的是在乳源县的梅花村打了一场恶仗,部队又减员不少,突围后,在强渡武水时,又被扑来的敌人拦腰截断,各奔东西。邓小平、李明瑞率领红七军主力过河去了,覃士冕随未过河的队伍在军长张云逸带领下改道坪石、宜章向湘东北前进。

    当天夜里,特务连连长李天佑对全连说:“情况万分紧张,部队要轻装突围,要急行军,要准备和十倍一百倍于我的敌人作战。为此,军部决定所有的伤员全部就地分散医治,所有的‘小鬼’全部就地遣散,各自谋生。”“小鬼”们顿时哭闹着不愿离队,覃士冕的心情格外忧伤。他代表小鬼们向连长、指导员恳求,表决心,保证不找连队的麻烦。连长、指导员向上级请求后仍然不允许他们随队行动,怎么办?还是覃士冕精灵,他把几个小鬼叫到一座树林里去商量办法。经过一番“密谋”,他们一致表示,偷偷跟部队走,死也不让部队甩掉,宁做冤死鬼、红军鬼,不做怕死鬼、逃跑鬼。

    于是,覃士冕与十几个“小鬼”伙伴互相搀扶着尾随着部队走,部队停,他们停,跟近了挨赶,跟远了怕受敌人袭击,睡觉又怕听不到部队出发的信号,不睡又熬不住劳累困顿。他们无依无靠、心惊胆颤、哀伤凄凉地过了半个多月的日子,每天行军100余里,寒交加,一个个消瘦得不像人样,可他们一颗忠于红军的红心并没有变样。精诚所至,金石为开。部队经湖南宜章、汝城、桂东三县进入了炎陵县境内,即将与湘赣革命根据地红军独立师王震团会合,“小鬼”们终于被允许重归连队,全连指战员被他们死不离队的精神所深深感动。连长李天佑为自己未能以革命同志的爱护之心对待“小鬼”们而深感愧疚,涕泪纵横,泣不成声。而覃士冕等“小鬼”们一个个委屈、感激、兴奋不已,泪眼模糊,铁了心跟着红军干革命。

    失魂落魄

    1931年,覃士冕已17岁,艰苦岁月催人成熟,他已是一位沙场好汉,不再担忧部队把他作为“小鬼”甩掉。红七军被打散的两支队伍亦在永新县会师,被编入红三军团,以后在第二、三次反“围剿”中立下了赫赫战功。而在这充满胜利喜悦的一年中,覃士冕反而陷入了迷惘,从右江到江西中央苏区,几经生死,他没有后怕,这年秋天他却失魂落魄了。伴随着萧瑟的秋风,红七军军长李明瑞在肃反运动中被枪杀,没几天整个部队都传开了:李明瑞是AB团,是混进共产党和红军中的国民党奸细。救命恩人就这么给枪杀了,他想不通。他哭了,但哭不出声,哭不出泪,他是在内心中哭喊着。

    此后,覃土冕说不清自己是突然成熟了还是怕事了,凡事乐不起来,凡事只知道闪着头干。1932年,覃士冕被调任红七军军部青年干事,不久又调红三军团保卫局学习。正学在兴头上,一连串意想不到的事情又一次一次地使他惊讶不已。这一年,中央苏区正进行第四次反“围剿”,打得相当艰苦,毛泽东却被撤销了红军总政委职务。覃士冕没见过毛泽东,但还在东兰老家的时候,他就听说过“朱毛红军”,知道毛泽东是比拔哥和李明瑞等大得多的人物,连这么大的人物也被罢官,李明瑞总指挥被枪杀似乎是不难理解了,可他不明白这是“为什么”?跨入1933年后,又听说福建那边又搞了个反对“罗明路线”斗争,原红七军政委邓小平也在这次斗争中被点名批判。

    这回覃士冕实在憋不住了,一天夜里,他去见政委苏振华,说:“政委,‘围剿’我不会皱眉头,敌人再多再凶我不怕。就是心里闷得慌,你能不能告诉我,我们总指挥李明瑞为什么是AB团?邓小平政委为什么挨批判?毛泽东主席为什么不当红军总政委?是打反动派要紧还是搞运动要紧?我们中央苏区我们红军部队里真有那么多比敌人还要可恶的人吗?”苏政委倒挺坦率地回答道:“你问的这些问题,我确实不很清楚,但是我相信我们以后会懂的。现在不是弄清内部事情的时候,反‘围剿’已是紧要关头,边打仗边想嘛,打垮反动派我们再研究这些问题,好不好?”

    在苏政委那里覃士冕没有得到满意的回答,他也只得按照苏政委所说的先打垮反动派再说了。不久,红军在周恩来、朱德的指挥下,沿用以往反“围剿”作战的经验,粉碎了蒋介石对中央苏区的第四次“围剿”,并取得了重大胜利。覃士冕在这次反“围剿”斗争中负了重伤,一颗子弹打穿了他的左肩部被迫入院治疗。

    入秋,覃士冕的伤口刚愈合,蒋介石又发动了第五次“围剿”,单是围攻中央苏区的军队就达50万之众,步步进逼,遍筑堡垒。红军的军事指挥权操在共产国际派来的军事顾问李德手中,他先是搞冒险主义,硬拼;拼不了又搞保守主义,堡垒对堡垒。红十三团奉命坚守万年亭,部队日夜不停地修工事筑堡垒,足足熬了两个月。敌人的堡垒红军近不得,炸不掉,红军的堡垒不比敌人的差,可是敌人的炮火猛烈,不到半个钟头就被打得七零八落。覃士冕在红十三团任特派员,他不管李德是什么来头,一边参与指挥部队撤退一边大骂李德,突然一发炮弹呼啸而来,在他身边不远炸开,一块弹片当即将他脚部的肉和筋削去,他当场倒在血泊之中,要不是战友舍命背地出来,他就粉身碎骨在万年亭了。于是,覃土冕再次住进了医院。

    不久,红军要放弃中央根据地,实行战略大转移。正在住院的覃士冕一听就哭了,脚部的伤已化脓,无法走动,不留又走不了,不走就等于与大部队失散了,这一离可能就是死别呀!唉,从反“AB团”后,李明瑞总指挥不明不白死去,到第五次反“围剿”稀里糊涂打败仗,眼下红军又要远征,伤在走路用的脚上,真要命呀!听天由命吧。

    然而,保卫局没有忘记覃士冕这位团特派员,派人到医院抬着覃士冕走上了远征之路。

    部队从江西出湖南到广西,在桂北湘江以东地区打了一大恶仗,损失巨大。继而进入桂黔边,覃士冕见到了桂黔边区游击队的负责人,不想竟是以前的老相识,他们拿出了一套便衣,劝他留在桂黔边,这里离东兰老家不远,他多想留下来啊,故乡的山水,故乡的人民,故乡的战友,故乡的情谊,故乡的山歌,样样都匀魂。可是覃士冕没有留下,他谢绝了战友的挽留,继续随着部队漫漫远征。

    “老子不干了”

    人,天生不能闲着,一闲下来就想入非非。1936年冬,覃土冕在红军团教导营任特派员,相对较为清闲,但他闲不住。一天,他心血来潮,给师长、政委写了一份报告,其中说道:“本人文化和理论太差火,年年打仗忙,没得上学补课,很多事情干不了。现红军大学在调二期学员,本人要求调学。”

    不久,送上去的报告被退了回来。黄克诚政委在上边批示道:“工作需要,不同意入学,以后视适当时机再考虑。”

    第二天,覃士冕又将一份同样的报告送到了黄政委手上。黄政委顺手将信就塞进了衣袋里,不想接连几天都收到覃士冕的信,这下黄政委不耐烦了:这个覃士冕也太“犟”了,便一个电话将覃士冕召到跟前,狠狠训了一顿,还把一摞他写的报告退还给他。覃士冕回去后,一把将所有退回去的报告撕得粉碎,火气十足地嚷嚷起来:“老子不干了!不干了!”覃士冕又一次被黄政委召到了办公室。然而,这次覃士冕没等黄政委开口,就先递上一份报告,上面短秃秃的就一句话:“政委,请批准我入学。”

    黄政委气得要命,他把桌子一拍:“覃士冕,你嚷嚷些什么?乱弹琴!”黄政委剋人可是出了名的,敢剋下级,也敢骂上级,多大的官他也不忌讳。覃士冕心里虽然有点发毛,但他却端着报告书说:“政委,人家都说你骂的是脓包,不喜欢不求进步的人。”听了这比较中听又不无道理的话,黄政委的火气大大降温,但还是够厉害的:“要求归要求,可纪律归纪律,你是军人,军人就不允许说不干了的话。好吧,我骂了不算,明天还要当众宣布,给你警告处分。有意见没有?”

    覃士冕参加红军以来受过多次奖励,还没有挨过处分,为了读书,这回要挨处分了,心里很不好受,他把牙一咬说:“政委批评处分,我都接受,保证改正。但我要求读书,是为了少挨骂,请政委批准我的要求。”经覃士冕的软磨硬缠,终于有了结果。黄政委收下了他的报告,还冷中有热地进出一句话:“回去,明天开教导营干部大会,一起宣布。”

    一个处分换来了一次学习的机会,覃士冕进入了红军大学学习,这个学习的机会可是有代价啊!

    红军大学异常活跃,学习空气很浓。覃士冕高小未毕业就上大学,比谁都吃力。他忘命地补,一连七个月不做游戏不参加一切课外活动,在全校出了名,传到校长林彪耳朵里,林彪把他叫去,问道:“你是覃士冕?是七个月两耳不闻窗外事,一心只读圣贤书的小鬼头?”覃士冕只点了点头。林彪两道浓眉一竖,说:“像你这样读书不要命,要不得。青山毁了,就没得柴烧了。抗大培养的是文武双全的军事指挥员,不是弱不经风的白皮书生。”覃士冕拍着胸膛回答说:“我们广西壮佬骨头硬,不怕,我六次负重伤还这么结实。我们广西壮佬吃亏就吃在没有文化,所以,红七军和中央红军会合后,壮佬都当不了主官,都当副官。”这一下林彪给逗乐了,覃士冕自己也乐了。

    覃士冕没有想到,他用处分换来的学习机会没有多久又失去了。1937年7月,卢沟桥事变爆发,红军改编为八路军,下辖三个师。覃士冕奉命提前结业,被分配到林彪当师长的—一五师三四三旅六八六团第三营任组织干事。9月25日,八路军组织了平型关伏击战,与日军精锐板垣师团展开正面作战,首战告捷,歼敌1000余人。此后,第三四三旅决定组织两个工作队,分别到山西同蒲路沿线宣传胜利,动员抗战,扩充部队。覃士冕被任命为第六八六团工作队副队长,到1938年2月,就扩充了不少新兵,于是六八六团又调了三个连作骨干,组成了补充团,覃士冕被任命为该团第二营教导员,是年夏天又调他回六八六团任组织股副股长。

    文武双全

    1939年,25岁的覃士冕被任命为鲁南支队第七团政委,继而又奉调教导五旅第十三团任政委。1942年12月,教导第五旅奉命归还第—一五师建制从苏北回到山东。翌年春,年近30的覃士冕被一位名叫邬琴的鲁妹子看中,并在战火硝烟中他们甜蜜地结合了。这年冬,覃士冕奉调到滨海军区第二十三团任团长,由文官改为武官。他不懂军事指挥,对上级的这个决定感到有点迷惑不解。

    第—一五师政委兼山东军区政委罗荣桓,在覃士冕任团长命令公布的第三天找他去谈话。覃士冕一进门,罗政委就开门见山地说:“要你来是要把这个二十三团的底子给你亮亮,再交代你的任务。”覃士冕当下回答说:“这样最好,请首长指示。”

    罗政委说道:“二十三团在干于县扎下来都快一年了,打的都是不够本的仗,仍然是游击,游而不击没消灭过20人以上的伪军,鬼子也没打过照面,这样的战斗作风不改变怎么赶跑日寇打江山?二十三团的干部搞山头拉宗派,一篓子螃蟹你咬我我拖你,窝里斗得火热,怎么团结全团官兵?怎么起模范先锋作用?不形成拳头怎么打败敌人?二十三团和县委关系太差,不尊重地方党委,枪杆子主义,老大作风。没有县委支持,没有群众作靠山,就没有力量,没有补充,没有耳目,怎么打仗?让你当这个团的团长,就是要你军事政治一把抓,但不是不要政委,首先你要和政委搞好关系,你做过政委工作,容易理解当政委的难处。”最后,罗政委语重心长地拍着覃土冕的肩膀说:“抗战已到最后关头,以后的形势会更严峻,国民党要摘桃子,主力很快要上东北了,你们的任务更重了。知道吗?”覃士冕猛觉肩头沉沉的似压了千斤重担,他望着罗政委充满期待的双眼简单而有分量地回答说:“知道了。”

    第二十三团的情况完全和罗政委讲的一样。覃士冕一上任就和政委吵了一架,两人“不打不相识”,吵来吵去“吵”到了一块,他们以快刀斩乱麻的手段,狠狠整顿各级干部的作风。不到半年时间,就改变了这个团的形象。

    1945年8月,日本鬼子投降了,但解放战争又拉开了序幕。9月,覃士冕调任滨海第二军分区司令员。11月,他又奉调警备第十一旅任政委。不久,主力部队开赴东北,滨海地区的警备第十、十一两个旅合并组成滨海区警备旅,他出任旅长,几个月后又兼任军分区司令员,成了滨海区的最高军事指挥员。

    1946年冬,国民党以30个旅的兵力进攻华东解放区。为了保证山东与苏北的联系,滨海区警备旅西移至鲁南的临沂地区,覃士冕以一个旅的兵力抗击敌第二十六师及第一快速纵队三倍于己敌军的进攻。面对严峻的形势,山东野战军司令员陈毅口头命令:警备旅务必在七天至十天内固守临沂,如临沂失守,旅长和政委一块枪毙。

    军中无戏言,这可不是闹着玩的。覃士冕及全旅将士,都感到了巨大的压力。而他们面对的两股敌军,兵多得吓人,又全是现代化的美式装备。可是,这七天至十天,关系着华东战局和全解放区战局的变化,架满共产党人鲜血的山东、苏北可不能让给国民党,所有的解放区不能再遭受黑暗统治;况且,覃士冕和政委也不愿这么轻易被枪毙。于是,覃士冕喊出了“拼死一命,警与敌人拼到最后一人一弹”的口号,全旅将士喊出了同一句口号。

    1946年12月14日,是覃士冕终生难忘的日子。这天,敌人以坦克开路,潮水般向警备旅的第一道防线传山口冲来。“坦克!”“坦克!”战士们惊呼着。覃士冕指挥所部开枪打,甩手榴弹,向它滚大石头,种种办法都拿它没法子。而敌坦克一炮就把石垒工事打崩了,隆隆地开上山来,不几下就冲到了阵地中心,敌人的步兵凭着这能走动的铁碉堡,凭着优势的武器,疯狂地突入阵地。传山口失守了,覃士冕被迫率部撤到第二道防线卞庄。

    覃士冕见部队不熟悉这种战法,吃了大亏,硬拼只有白白送死。撤到卞庄后,他和政委来不及想陈毅司令员那“一块枪毙”的话,当务之急,必须找到对付敌坦克的办法,打下敌人的气焰。卞庄可是生死之地,要不在此把敌人阻住,就要一败涂地。紧急关头,覃土冕冷静地从失利中吸取教训,群策群力,很快研究出了几套对付敌坦克的战法。卞在的工事并不很坚固,但周围已经掘了又宽又深的壕沟,这是民兵的杰作,并给它取了个很有“民味”的名字,叫“跌死老牛”。壕沟里仅留有少量的兵力,实际上是“诱饵”,前沿所有能隐蔽的地方都伏下携带集束手榴弹的“爆破组”和“敢死队”。敌人的坦克隆隆冲了过来,没有遇到抵抗,以为传山口一仗已“吓破共匪的胆”,连步兵也耀武扬威起来。不料首辆坦克刚接近第一座碉堡,就陷进了壕沟里动弹不得,配属的步兵分队被我军的火力压到死了的坦克身下,坦克每作一次爬沟的挣扎就压死一些步兵,待我军用火力收拾完坦克下的亡命徒后,“爆破组”冲出去,集束手榴弹又把敌人坦克的履带和炮塔报废了。后边跟着冲上来的坦克连连给集束手榴弹和壕沟报废了。我军“敢死队”乘敌人慌乱之际,冲入敌人步兵队伍里与敌人混战,近身肉搏,敌人武器精良,但卡宾枪、冲锋枪、火炮都不能拼刺刀,优势变成劣势,因而溃不成军。15个小时的混战,击毁敌人坦克七辆,消灭敌人900余人,俘虏300余人,覃士冕指挥的警备旅仅伤亡150余人。此后,敌人猖狂的气焰大消,虽然在兵力上仍占优势,武器装备也好,但进攻总是丢盔弃甲大败而去,愈打消耗愈多,士气愈低下,始终未能进入卞庄一步。警备旅坚守整整22天,山东的主力部队南下苏北作战,连战皆捷。

    1947年1月2日,主力部队回师山东,陈毅司令员率部北上一口就吃掉了早被拖疲的敌军第二十六师和快速纵队。陈毅司令员在师以上干部会上拍着覃士冕的肩膀说:“好嘛!文武双全,看来我想枪毙一个手下军官做不到了。给你十天的期限,你守住临沂守了20多天,这是真正的超额完成任务。我们所有的指挥员都要有这样的硬骨头硬本领,我表扬你,表扬你们警备旅全体官兵。”

    1947年1月,山东野战军和华中野战军奉命组成华东野战军,实施纵队建制,覃士冕被任命为第三纵队副司令员,在率部参加高桥战斗、杨桥战斗等重要战斗中都取得了胜利,他作为一个高级军事指挥员已经成熟。1949年5月,覃士冕被任命为渤海军区司令员。

    拼命硬撑

    1949年11月,中国人民解放军发起广西战役,12月11日打到镇南关,广西全境解放。12月下旬,覃士冕被任命为中共百色地委书记、百色专区专员、百色军分区政委。然而,覃士冕没有回到广西百色走马上任。因为他在长期而残酷的战争中多次负伤,失血过多,体质非常虚弱正在山东省休养。

    覃士冕15岁离开家乡,红军长征路过桂北,他算是重踏故土一次,那次他没答应桂黔边区负责同志要他留下来的要求,而后他到了哪里都舍命作战,几次流血,死里逃生。他在山东建立了自己的小家庭,35岁的人了,享受到了天伦之乐,但他太疲惫了,身体大虚弱。可是,广西太需要人了。1950年10月,覃士冕抱病接受了广西公安总队司令员的任命,以半条命着手总队领导机构的组建工作,他玩命地干,仅用三个月的时间,便将总队至县中队的公安队伍建立起来,迅速担负起领导广西的剿匪、城市机关警卫、维护社会治安等任务。

    1951年9月,覃士冕又奉调担任广西军区参谋长。此时,他肩负的担子更重了,一身旧病大发作。组织上强令他半日工作半日休息治疗,他死硬撑到1952年3月便垮了下去,肠胃大破裂,大吐血,体重骤降至38公斤,他这才不得不离职到北京休养,一养就是三年。

    病不是一天两天就要命的,覃士冕的病已积了很多年,他不服气的是,以前都抗住了,偏偏回到广西却倒下了,一点伤风感冒就逼出所有的沉疾来,一养就三年,他才40岁呢,怎能让疾病夺去工作的权利?组织上知道他的心思,在他健康有了些好转后,又让他回到广西工作。1955年4月,他由参谋长改任副司令员。同年,他被授予少将军衔。

    次年7月,中央军委任命覃士冕为广州军区公安军司令员,下令他组建广州军区公安军。根据他的身体状况,这公安军司令实在是不好当,体制未明确,上面有属而不管,一切都得自己想办法,矛盾太多,任务太重,困难太多,但组织的信任和决定不干不行,死去的亲人也只有用有效的工作去慰藉在天之灵,他已经从悲痛中冲出来了,已经化悲痛为力量了。虽然他那少将服穿在身上就象挂在衣架上似的,然而他一上任又拼命了。在其位要谋其政啊!他积极努力,不仅迅速组建起广州军区公安军,而且出色地完成了边防和内卫任务。到11月,中央军委又作出了撤销公安军的决定,他没松一口气,保证了编好、交好。1957年9月,覃士冕奉命回到广西军区改任第二政治委员。1963年9月,他又奉命担任广州军区工程兵政委。1965年10月改任海南军区副司令。

    1969年11月,覃士冕奉命离职休养,住进了桂林干部休养所。1981年6月27日,他在广州不幸病逝。享年67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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